安静得什么填空怎么填?(好好的小小说)

安静得什么填空怎么填?(好好的小小说)

admin 2025-09-14 楚辞起名 2 次浏览 0个评论

好好的

(引子)

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,是傍晚六点半的约定。我正弯腰把豆豆的玩具捡进收纳箱,那“咔哒”一声传来,我的背瞬间僵直了,像一根被突然拉紧的弦。

豆豆从沙发上探出小脑袋,“爸爸回来啦!”

我没动,听着门被推开,玄关传来丈夫陈阳换鞋的窸窣声,以及他刻意放轻的脚步。一切都和往常一样,除了我的心跳,乱了章法。

“老婆,我回来了。”陈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疲惫,他走过来,习惯性地想从背后抱我一下。

我直起身,恰好躲开了他的手臂,转身对他笑了笑,“回来啦,快洗手,马上开饭了。”我的笑容一定很标准,标准到像商场里假人模特的微笑。

他愣了一下,随即也笑了,“好。”

饭桌上,三菜一汤,都是他爱吃的。糖醋排骨,清蒸鲈鱼,蒜蓉西兰花,还有一锅莲藕排骨汤。豆豆举着小勺子,叽叽喳喳地讲着幼儿园的趣事。陈阳一边听,一边给豆豆夹菜,偶尔抬头看看我,眼神里有探寻。我始终低着头,专心致志地给豆豆剔着鱼刺,仿佛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。

“今天公司忙吗?”我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得像一口无波的古井。

“还行,老样子。”他答得很快。

就在这时,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。只是一瞬,但我看见了,那条微信通知的预览里,没有称谓,只有一个字:“疼。”

陈阳的身体几不可见地绷紧了。他迅速拿起手机,拇指划了几下,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上。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,快得像一个熟练的小偷。

“工作上的事。”他解释道,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。
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,继续给豆豆剔鱼刺。一根,两根,根根分明,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从这块鱼肉里剥离出去。

晚饭后,他去洗碗,豆豆在客厅看动画片。我借口洗衣服,走进了卫生间。洗衣机轰隆隆地转着,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,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。

我不想怀疑他。我们结婚七年,从一无所有到有房有车有豆豆,陈阳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丈夫和父亲。他会记得我们的每一个纪念日,会给我妈换新手机,会在我生病时半夜起来给我量体温。他是亲戚朋友眼里的模范丈夫,是我炫耀的资本。

可是,那根刺,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扎在我心里了。

那天他加班,我去给他送饭,看见一个女人从他车里下来。隔着一条马路,天色昏暗,我看不清她的脸,只看到她很瘦,穿着一件不合时节的薄风衣,风一吹,整个人都在晃。陈阳替她拉开车门,还叮嘱了句什么。

他回来后,我问他。他说,是客户。

我信了。或者说,我逼着自己信了。

直到半个月前,我给他洗衣服,从他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医院的收据。不是他的名字,也不是我的,更不是豆豆的。上面的名字是:苏晴。缴费项目是:化疗。

苏晴。

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,打开了我记忆里一个尘封已久的角落。那是陈阳的前妻。

我把那张收据叠好,放回了他的口袋。我什么都没问。我怕,怕一问,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,都会像那张薄薄的纸一样,被轻易撕碎。

我告诉自己,要好好的,一切都会好好的。

可是今晚,那个“疼”字,像一记重锤,砸碎了我所有的自我安慰。

我走出卫生间,陈阳已经洗完了碗,正在陪豆豆搭积木。客厅温暖的灯光洒在他身上,侧脸的轮廓柔和又英俊。豆豆咯咯地笑着,一切看起来那么美满。

他察觉到我的目光,抬起头,对我温柔一笑,“老婆,过来一起玩啊。”
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他很陌生。

我走过去,没有坐下,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:“陈阳,苏晴是谁?”

(第一章)

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
客厅里只剩下动画片里夸张的配乐,和豆豆不明所以的清脆笑声。陈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仰头看着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但很快被镇定所取代。他身边的积木大厦“哗啦”一声倒了,豆le哇地叫了一声。

“老婆,你说什么呢?”他站起身,试图来拉我的手,“什么苏晴?”

他的手很温暖,干燥,一如既往。可我却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。

“别装了。”我的声音依然很轻,却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,“我看到了,医院的收据,还有……刚才的微信。”

陈阳沉默了。长久的沉默。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我心寒。他避开我的目光,弯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积木,一块一块,动作缓慢而机械。

“豆豆,去自己房间玩一会儿,爸爸妈妈有话要说。”他的声音沙哑。

豆豆很懂事,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他,抱着自己的奥特曼,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卧室。

门关上的那一刻,我感觉我们之间那层用七年时间精心糊起来的窗户纸,终于被捅破了。

“她回来了。”陈阳终于开口,他没有看我,而是盯着手里一块红色的积木,“一个月前。她……病了,很严重。”

“所以,你车里那个女人是她?你每天早出晚归,也是为了她?”

“是。”他答得干脆,却像一把刀子插进我心里。

我忽然想起七年前,我和陈阳刚认识的时候。他坦白过自己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。他说那个叫苏晴的女人,嫌他穷,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去了国外,走得决绝,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。他说起这些时,眼里是释然的,带着对过去失败的自嘲。

我当时还心疼他,觉得那个女人真傻,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。我信誓旦旦地对他说:“我不会的,我会陪你一起奋斗。”

我们做到了。我们从租住在城中村的地下室,到拥有现在这个一百二十平的家。我陪着他吃了三年的泡面,看着他从一个小职员做到部门主管。我以为,我们是牢不可破的战友,是彼此生命里唯一的选择。

原来,只是我以为。

“她为什么找你?她国外的那个男人呢?”我问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刻薄。

“分了。她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生病的,在这边……没什么亲人了。”陈阳把积木放进箱子里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她找到我公司,我……”他顿了顿,终于抬起头看我,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“林微,我看到她的时候,吓了一跳。她瘦得脱了相,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。我总不能……见死不救吧?”

见死不救。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,那么充满道义。仿佛我如果再多问一句,就成了那个冷血无情、不明事理的恶人。

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“所以,你就瞒着我,每天去照顾她?用我们家的钱,去给她交医药费?”

“钱我会想办法,我……”

“你想什么办法?陈阳,我们这个家,每一分钱都是我们一起挣的!你凭什么不告诉我?”我终于控制不住,声音大了起来。

“我怕你多想!我怕你难过!”他也提高了音量,“我跟她之间早就结束了!现在只是……只是道义和责任!林微,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?”

“理解?”我重复着这个词,觉得无比讽刺,“我怎么理解?让我理解我的丈夫,每天对我说谎,去照顾他的前妻?陈阳,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?我每天像个傻子一样,给你做饭,等你回家,担心你是不是太累了,结果你呢?”

我看到他眼中的愧疚,但那愧疚里,还夹杂着一丝不耐烦。他大概觉得我无理取闹。

“我对她只是同情,林微。”他走近一步,语气软了下来,“我对你,才是爱。这不一样。”

不一样。他说得轻描淡写。

我从茶几的抽屉里,翻出我藏了很久的那张旧照片。那是在他的旧书里夹着的,一张他和苏晴的合影。照片里的他们,在海边,笑得灿烂夺目。苏晴依偎在他怀里,和他穿着同样颜色的T恤。那时候的陈阳,比现在年轻,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。

我把照片扔在他面前。

“这也是同情吗?”

照片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,无声无息,却像一颗炸弹,在我们之间炸开。

陈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看着那张照片,嘴唇动了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了。

有些事,有些人,不是结束了,只是被藏起来了。藏在旧书里,藏在记忆深处,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,卷土重来。

而我,不过是一个后来者。

(第二章)

那晚之后,家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。

我们开始了冷战。不是摔门砸碗那种,而是更可怕的,一种礼貌而疏离的平静。他会准时回家,会陪豆豆玩,会和我说“晚安”。我也会给他准备好饭菜,给他熨烫好衬衫,对他说“早点休息”。我们像两个在同一屋檐下合租的室友,恪守着基本的礼仪,却再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交流。

那张照片,被我重新夹回了书里。陈阳没有再提,我也没有。它像一个幽灵,盘踞在我们之间。

我开始失眠。夜里,陈阳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边,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。我会睁着眼睛,在黑暗中一遍遍地回想他说的每一句话。

“我对她只是同情。”

“我对你,才是爱。”

可什么是同情,什么是爱?界限在哪里?当同情需要他每天的陪伴,需要他一次次地撒谎,需要他倾尽所有去付出的时候,它和爱,又有什么区别?

我不敢再翻他的手机,不敢再查他的消费记录。我怕看到更多我无法承受的真相。我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,自欺欺人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。

周末,我带豆豆去公园。陈阳说公司有急事,要加班。我没有戳穿他,只是淡淡地说:“知道了。”

公园里阳光正好,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嬉笑。豆豆拉着我的手,仰着小脸问我:“妈妈,爸爸为什么最近都不陪我们了?”

我的心猛地一抽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我蹲下来,摸着他的头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爸爸工作忙,要挣钱给豆豆买好多好多玩具呀。”

“可是我不要玩具,我想要爸爸。”豆豆的嘴瘪了起来,眼圈红了,“妈妈,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?”

孩子的敏感,像一根最细的针,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。我抱住他,把脸埋在他的小肩膀上,说不出话。眼睛有点酸,我用力地眨了眨,把泪意逼了回去。

不能在孩子面前哭。这是我给自己最后的底线。

那天下午,我鬼使神差地,打车去了那家医院。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,或许只是想亲眼看一看,那个叫苏晴的女人,到底是什么样子。

住院部大楼下,我看到陈阳的车停在停车场。我没有上去,就在楼下的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。像一个窥探别人秘密的私家侦探,卑微又可笑。

大约过了一个小时,我看到了他。他推着一个轮椅从大楼里出来,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。她戴着一顶绒线帽,脸上是病态的苍白,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。即使隔着这么远,我依然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被病痛折磨后的脆弱。

那就是苏晴。

陈阳把轮椅推到一棵桂花树下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。他蹲下来,不知道在和苏晴说着什么。苏晴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,那笑意很淡,却像一根刺,扎进了我的眼睛。

然后,我看到了让我浑身冰凉的一幕。

陈阳伸手,非常自然地,替苏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。那个动作,那么熟悉。他也曾无数次这样对我做过。在清晨的阳光里,在散步的晚风中,他会宠溺地笑着,帮我把头发掖到耳后,说:“我老婆真好看。”

现在,他用同样的手,同样的温柔,给了另一个女人。

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。原来他说的“不一样”,就是用同样的方式,去对待两个不同的女人。

苏晴似乎说了句什么,陈阳站起身,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小卖部。我看到他买了一瓶水,和一个烤红薯。他拿着红薯回来,小心翼翼地剥开皮,吹了吹,才递到苏晴嘴边。

苏晴没有接,只是看着他,摇了摇头,眼泪掉了下来。

陈阳愣住了,他放下红薯,抽了纸巾,笨拙地去给她擦眼泪。

我再也看不下去了。我猛地站起身,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个地方。我不敢回头,我怕他们会看到我,看到我这个狼狈的正室。

坐在出租车上,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。我终于忍不住,背过身去,对着车窗,无声地流泪。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,体贴地没有作声,只是把音乐调轻了。

那一刻,我恨陈阳。我更恨我自己。我恨自己的懦弱,恨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
我突然想到了离婚。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,就疯狂地在脑子里滋长。离开他,带着豆豆,开始新的生活。也许会很辛苦,但至少,不用再忍受这种凌迟一般的折磨。

是啊,离婚。

这个决定,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,也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。

(第三章)

我决定摊牌。

那天晚上,我等豆豆睡着后,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陈阳。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,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。

十一点,门开了。

陈阳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,看到我,有些意外。“怎么还没睡?”

“等你。”我看着他,目光平静。

他换了鞋,走过来,在我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,离我有一段距离。“有事吗?”

“陈阳,”我深吸一口气,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的茶几上,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
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。我下午找律师朋友草拟的。房子归我,车子归他,豆豆的抚养权归我,他需要每月支付抚ax养费。财产分割清晰明了,没有给他留太多余地。

陈阳的瞳孔猛地一缩。他拿起那几页纸,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。他一页一页地看下去,脸色越来越沉。

“林微,你这是干什么?”他把协议书摔在茶几上,发出一声巨响,“就因为苏晴的事?我都跟你解释过了!”

“解释?”我冷笑一声,“你的解释就是继续骗我,继续拿我们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吗?陈阳,我今天去医院了。”

他猛地抬头看我,眼神里是震惊和一丝被拆穿的狼狈。

“我看到你们了。”我一字一句地说,“你给她理头发,给她买烤红薯,给她擦眼泪。你做得……真好。比对我还好。”

“林微,你听我解释,不是你想的那样!她当时情绪很激动,我只是在安抚她!”他急切地辩解。

“我不想听了。”我打断他,感觉无比疲惫,“我累了,陈阳。这七年,我陪你吃苦,陪你奋斗,我以为我们是过命的交情。可现在我才发现,在你心里,我永远比不上那个一句话就抛弃你的女人。你的同情心,你的责任感,太伟大了,我承受不起。”

“不是的!林微,你怎么能这么想?”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,“我和她真的只是过去式了!我帮她,只是因为……因为我们毕竟夫妻一场,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!”

“那你就去做你的圣人吧!”我站起来,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,“你可以去照顾她,可以为她倾家荡产,但前提是,和我离婚!我不想我的丈夫,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人,哪怕是所谓的‘同情’!”

“我不同意!”他吼道,眼睛通红,“我不同意离婚!林微,我们有豆豆!你想让豆豆在一个单亲家庭里长大吗?”

他又拿豆豆当挡箭牌。这是我最痛的地方。

“你现在做这些事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豆豆?”我反问他,“你每天撒谎,每天和前妻纠缠不清,这就是你想给豆豆做的榜样吗?”

客厅里陷入了死寂。我们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困兽,互相伤害,鲜血淋漓。

“林微……”他突然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,声音里充满了无助,“算我求你,别闹了,好不好?再给我一点时间,等她……等她情况稳定了,我保证,我会处理好一切。我们还像以前一样,好好的,行不行?”

好好的。

又是这三个字。从他嘴里说出来,像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“不可能了,陈阳。”我摇着头,泪水终于决堤,“我们回不去了。从你决定瞒着我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我转身想回房间,他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,抱得很紧,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。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,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睡衣上。

他哭了。

“老婆,别不要我……”他哽咽着,像个无助的孩子,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你别离开我,我不能没有你和豆豆……我真的不能……”

这是我们结婚以来,我第一次见他哭。他的眼泪像滚烫的岩浆,灼烧着我的皮肤,也灼烧着我的心。我所有的坚硬和决绝,在这一刻,似乎都开始融化。

我僵硬地站着,没有推开他,也没有回应他。

就在这时,豆豆的房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他揉着眼睛,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,奶声奶气地问:“爸爸,妈妈,你们……不要我了吗?”

那一瞬间,我的世界,彻底崩塌了。

(第四章)

豆豆的一句话,像休战的号角,让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瓦解。

我挣开陈阳的怀抱,快步走过去抱起豆豆。“没有,宝宝,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?”我拍着他的背,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。

陈阳也走了过来,他眼圈通红,想伸手摸摸豆豆的脸,手伸到一半,又停住了。

“爸爸妈妈在……在闹着玩呢。”他勉强地笑着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

豆豆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,小声说:“你们骗人,你们吵架了。幼儿园的乐乐说,他爸爸妈妈一吵架,就要不要他了。”

童言无忌,却字字诛心。

我抱着豆豆,陈阳跟在我们身后,我们一起回了豆豆的房间。我把他放在小床上,给他盖好被子。陈阳坐在床边,给他讲起了故事。是他最擅长的《大卫,不可以》。

“大卫在墙上乱画,妈妈说,大卫,不可以……大卫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,妈妈说,大卫,不可以……”

陈阳的声音很低,很柔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我站在门口,看着他宽厚的背影,看着他温柔地抚摸着豆豆的头发,心里五味杂陈。

我恨他,恨他的欺骗和不忠。

可我也爱他。爱了他整整七年。他是我孩子的父亲,是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。

离婚,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,可它背后牵扯的是一个家,一个孩子无辜的未来。我真的能那么自私,为了自己的尊严和不甘,就毁掉豆豆完整的童年吗?

等豆豆再次睡熟,我们悄悄退出了房间。

客厅里一片狼藉,离婚协议书还摊在茶几上。陈阳走过去,默默地把那几页纸收起来,撕得粉碎,扔进了垃圾桶。

“林微,”他转过身,看着我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求,“我们不离婚,好不好?给我一个机会,也给豆豆一个完整的家。我发誓,我会处理好苏晴的事,干干净净,再也不让你受委屈。”

我没有说话。

“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很难相信。”他苦笑了一下,“但你看看豆豆。他不能没有爸爸,也不能没有妈妈。为了他,我们再努力一次,行吗?”

为了豆豆。

这四个字,像一道枷锁,牢牢地套住了我。

那天晚上,我们分房睡了。我躺在豆豆身边,听着他均匀的呼吸,一夜无眠。

接下来的日子,陈阳似乎真的在努力改变。他不再加班,每天准时回家。他会主动做家务,陪豆豆玩游戏,周末会提议全家一起去郊游。他手机设置了指纹解锁,现在却总是屏幕朝上地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。他似乎在用所有的方式,向我证明他的坦诚和回归。

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,至少表面上是这样。豆豆很开心,他觉得爸爸又变回了以前的爸爸。

只有我知道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我们之间,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。他对我越好,我心里那根刺就扎得越深。我会忍不住想,他现在陪着我的时候,是不是在担心医院里的那个人?他对我笑的时候,心里是不是在为另一个人承受痛苦?

这种猜忌,像毒蛇一样,啃噬着我的内心。

有一次,我们一起逛超市。他去挑水果,我推着购物车在后面等。我看到他接了个电话,脸色瞬间变了。他压低声音,背对着我,飞快地说了几句,然后挂断。

他转过身来,看到我正看着他,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。“公司的电话,催一个方案。”

我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
他被我看得有些心虚,走过来,拿起一串葡萄,“老婆,你看这葡萄多新鲜,买点吧?”

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。真的。

就像在演一出戏,他是男主角,我是女主角,我们都在努力扮演着恩爱夫妻的角色,给唯一的观众——豆豆看。可是戏演得再好,也是假的。幕布拉上,我们还是两个同床异梦的人。
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我梦见我们一家三口在海边散步,阳光,沙滩,海浪,一切都很美好。突然,海里出现一个漩涡,苏晴从漩涡里伸出手,抓住了陈阳的脚。陈阳一边被拖向深海,一边回头对我喊:“救我!林微,救我!”

我站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我想救他,可我的脚像被钉在了沙滩上。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漩涡吞噬。

我从梦中惊醒,一身冷汗。

我摸了摸身边豆豆温热的小脸,心里一个声音在说:林微,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为了豆豆,也为了你自己。你必须做点什么,而不是被动地等待宣判。

(第五章)

我决定去见一见苏晴。

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去见丈夫的前妻,那个搅乱我生活的人,这听起来像一出狗血的八点档。我能说什么?又能做什么?以胜利者的姿态去宣示主权?还是像个怨妇一样去质问她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家庭?

都不是。

我只是想去看看,那个能让陈阳如此牵肠挂肚、甚至不惜欺骗我的女人,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。我想知道,横亘在我们婚姻里的这根刺,到底是什么样子的。

我没有告诉陈阳。我从他钱包里一张被遗忘的缴费单上,找到了苏晴的病房号。

那是一个阴天,天色灰蒙蒙的,像我当时的心情。我提着一个水果篮,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,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。

“请进。”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。

我推门进去,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。她正靠在床头看书,听到动静,抬起头。

四目相对。

她比我上次在楼下看到的还要憔셔悴。化疗让她的头发掉光了,戴着一顶帽子,脸颊凹陷,嘴唇没有一丝血色。可那双眼睛,却很亮,亮得有些惊人。那是一双即使在病痛中,也依然带着一丝倔强和清高的眼睛。

她看到我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,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惊讶,有尴尬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。

“你是……林微吧?”她先开了口,声音沙哑。

“我是。”我在她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。

“谢谢。”她轻声说,目光落在我带来的水果篮上,然后又迅速移开。

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。病房里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嘀嗒声。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准备了一路的台词,在看到她这副模样的瞬间,全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
我原本以为,我会看到一个楚楚可怜、工于心计的女人。可眼前的她,除了病弱,更多的是一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后的平静。

“对不起。”最终,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,“我知道,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。”

我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

“我回来,不是想破坏你们的。”她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,“我只是……落叶归根。没想到会生病,更没想到……会在这里遇见他。”

“他可以不管我。真的。”她抬起头,看着我,眼神恳切,“是我,是我太没用了。我一个人在这里,没有亲人,没有朋友,拿到诊断书的那天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我第一个想到的人,就是他。我知道这样很自私,很无耻,但我控制不住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,却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。

“他跟我说起过你和孩子。”她轻轻地笑了笑,那笑容里带着苦涩,“他说,你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女人,把家里照顾得很好,把孩子教得很好。他说起你们的时候,眼睛里有光。那种光,我很多年没在他眼睛里见过了。我知道,他很爱你们。”

我的心,猛地一颤。

“那你呢?”我终于问出了口,“你还爱他吗?”

苏晴愣住了,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,看了很久很久。

“爱?”她像是咀嚼着这个字,然后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或许,更多的是……不甘心吧。”

她转过头,看着我,眼神里有一种坦诚到残忍的平静。“当年我跟他,是大学同学。他对我很好,好到所有人都羡慕。可是,林微,你知道吗?一个男人对你太好,好到没有自己,是一件很可怕的事。他所有的生活都围着我转,我喜欢什么,他就去学什么;我讨厌什么,他就再也不碰。我那时候年轻,我觉得窒息,我觉得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。所以我走了。”

“我以为国外遍地是黄金,我以为那个男人能给我一切。后来我才发现,我错了。大错特错。”她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用我的青春赌一个明天,结果输得一败涂地。而你,用你的包容和智慧,守住了现在。林微,是你赢了。”

是你赢了。

这句话,从她嘴里说出来,我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胜利喜悦。我只觉得荒唐,和悲凉。

“他为了给我凑医药费,是不是把他的表卖了?”苏晴突然问。

我愣住了。陈阳手腕上那块他宝贝得不得了的机械表,确实不见了。他说是送去保养了。

“他还瞒着你,偷偷去开了夜班的网约车。”苏晴的眼圈红了,“有一次半夜我疼得厉害,给他打电话,他就在电话那头喘着气,说刚送完一个客人。林微,他是个好人。是我……是我对不起他,也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我再也坐不住了。我站起身,狼狈地想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病房。

走到门口,苏晴在我身后轻轻地说:“林微,别跟他离婚。他不能没有你们。帮我……劝劝他,别再管我了。我这样,不值得。”

我没有回头,快步走了出去。

在医院的走廊里,我靠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地蹲了下来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怎么也止不住。

我一直以为,我是这场战役里的受害者。可现在我才发现,我们三个人,陈阳,苏晴,还有我,都是被命运和情感捆绑住的可怜人。

陈阳的“同情”,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,而是一种笨拙的、想要弥补当年亏欠的责任感。他的欺骗,不是为了旧情复燃,而是怕我受伤,怕这个家散掉的一种懦弱的自我保护。

他卖了表,去开夜车,他用他自己的方式,在艰难地维持着两个世界的平衡,结果却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。

我蹲在地上,哭得像个孩子。哭我的委屈,哭陈阳的愚蠢,也哭苏晴的可悲。

哭过之后,我擦干眼泪,站了起来。我知道,我该怎么做了。

(第六章)

我回到家时,陈阳已经回来了,正在厨房里忙碌。豆豆在客厅的地垫上玩乐高,看到我,开心地喊:“妈妈,爸爸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!”

我换了鞋,走到厨房门口。陈阳穿着围裙的背影,在温暖的灯光下,显得有些单薄。他正在专注地给鸡翅翻面,滋啦作响的声音里,是满满的烟火气。

“回来了。”他听到动静,回头冲我一笑,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。

我看着他,看着这个为了所谓的“责任”去卖表、开夜车,却还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的男人,心里那块最坚硬的冰,终于彻底融化了。

“陈阳。”我轻声叫他。

“嗯?怎么了?”他把火调小,转过身来。

我走过去,从背后,轻轻地抱住了他。

他的身体明显一僵。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。

“老婆?”他试探地叫我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小心翼翼。

“我今天,去见苏晴了。”我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,轻声说。

我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了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
“她都告诉我了。”我继续说,“关于表,关于你开夜车的事。”

他沉默了。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,一定是震惊、懊恼,还有无地自容。

“你这个傻子。”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,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你以为你是超人吗?什么事都自己扛着?”

他转过身,面对着我。他眼圈红了,嘴唇哆嗦着,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是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。

“对不起……老婆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一遍遍地在我耳边重复着这三个字,声音哽咽,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
我抱着他,拍着他的背,像在安抚一个犯了错却不知所措的孩子。“好了,都过去了。”

那一刻,我们都哭了。积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、猜忌、痛苦和隐忍,都在这个拥抱里,化成了滚烫的泪水,得到了释放。

那天晚上,豆豆睡后,我们第一次平静地坐下来,谈论苏晴的事。不再有指责和争吵,只有坦诚和面对。

“我想帮她。”陈阳看着我,眼神里是请求,也是坦诚,“不是因为别的,林微。我只是觉得,她现在太惨了。当年她走,确实伤了我。但现在看到她这样,我……我恨不起来。我只是觉得,如果我不管她,她可能真的就……没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握住他的手,“我以前不明白,但现在我明白了。”

我看着他,认真地说:“陈阳,我们可以帮她,但不是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。这件事,不是你一个人的事,是我们这个家的事。既然要面对,我们就一起。”

陈阳愣愣地看着我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。

“我的意思是,”我深吸一口气,说出了我考虑了一路的想法,“第一,钱的问题。我们家有多少积蓄,你清楚,我清楚。我们可以拿出一部分来帮她,但必须有个限度。这不是一个无底洞。”

“第二,你的时间和精力。你是豆豆的爸爸,是我的丈夫。你可以去探望她,照顾她,但不能影响到我们正常的生活。每天必须回家吃饭,周末必须有一天是完完整整的家庭日。”

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所有的事情,必须对我透明。她今天情况怎么样,治疗需要多少钱,下一步有什么打算,我都需要知道。我不想再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。”

我一条一条地说着,思路清晰,语气坚定。

陈阳听完,久久没有说话。他只是看着我,眼里的情绪复杂,有震惊,有感动,更多的,是深深的愧疚和敬佩。

“林微……”他握紧我的手,声音沙哑,“你……真的愿意?”

“我不愿意。”我坦白地说,“没有哪个妻子愿意自己的丈夫去照顾前妻。我这么做,不是因为我有多大度,多善良。我只是……不想我们的家就这么散了。我也不想我的丈夫,因为一辈子的愧疚而活得不像自己。陈阳,我们一起,把这件事,‘好好地’处理完。然后,翻过这一页,好吗?”

好好的。

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,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。它不再是自我安慰的谎言,而是一个清晰的目标,一个需要我们共同去努力实现的承诺。

陈阳看着我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他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,但这一次,不再是痛苦和无助,而是释然和感激。

“好。”他说,“我们一起,好好的。”

(第七章)

生活并没有因为一次和解就立刻变得阳光灿烂。

解决苏晴的问题,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。它像一场漫长的手术,需要精准的切割和耐心的缝合。

按照我们商定的原则,我开始介入。我让陈阳把苏晴所有的病历和费用清单都拿了回来,我和他一起,像研究公司项目一样,研究她的病情和治疗方案。

我们联系了苏晴远在国外的家人,虽然他们表示爱莫能助,但至少让他们知道了情况。我们咨询了专业的医疗社工,了解了相关的社会救助渠道。我甚至背着陈阳,去见了苏晴的主治医生,详细了解了她的预后情况。

医生告诉我,情况很不乐观。剩下的时间,可能要以月来计算。

知道这个结果后,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陈阳去医院的时间,我们做了明确的规定。他不再是偷偷摸摸地去,而是会提前告诉我:“老婆,我今天下午要去一下医院,大概五点能回来。”

我则会说:“好,路上开车小心。看看她缺什么,下次我买了让豆豆带过去。”

是的,我让豆豆也参与了进来。

我告诉豆豆,医院里有一位阿姨生病了,很可怜,爸爸要去帮助她,我们也要一起帮助她。豆豆似懂非懂,但他很善良。他会画一幅画,写上“阿姨加油”,让陈阳带过去。有一次,他还把自己的奥特曼送给了陈阳,说:“让奥特曼去保护阿姨,打跑坏蛋病毒。”

陈阳拿着那个奥特曼,在玄关站了很久,眼圈红红的。

渐渐地,苏晴不再是我们之间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,而成了我们家庭生活里一个需要共同面对的“项目”。我甚至会主动问起:“苏晴今天胃口怎么样?上次我做的南瓜粥她喝了吗?”

陈阳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感激。他说:“林微,谢谢你。如果没有你,我可能早就崩溃了。”

我摇摇头:“我不是为了你,也不是为了她。我是为了我们这个家,为了豆豆,也为了我自己。”

我开始明白,婚姻里最可怕的,不是出现了问题,而是拒绝沟通,任由猜忌和怨恨滋长。当我选择掀开那块遮羞布,直面脓疮的时候,我才发现,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无法收拾。

当然,这个过程并不容易。我也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。有一次,我看到陈阳在给苏晴的缴费单签字,那一瞬间,嫉妒和不甘还是像野草一样冒了出来。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哭了很久。

陈阳没有进来打扰我。等我出来的时候,他默默地递给我一杯温水,然后从背后抱住我,“对不起,老婆,辛苦你了。”

我知道,他在用他的方式,体谅我的委屈。

就这样,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,一天天过去。

初冬的一天,我接到了陈阳的电话。他的声音很低沉:“林微,她走了。”

我沉默了片刻,轻轻地说:“知道了。你……还好吗?”
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我在办手续,可能晚点回去。”

“好,我等你。”

苏晴的后事,是我和陈阳一起办的。很简单,只有几个她大学时的同学来送了送。火化的那天,天又阴了。陈阳捧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,一直没有说话。

回家的路上,车里很安静。开到一半,陈阳突然把车停在路边,趴在方向盘上,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。

我没有劝他,只是伸出手,一下一下地,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
我知道,这个男人,终于可以卸下他沉重的外壳,为那段逝去的青春,为那个逝去的生命,也为他自己这段时间的疲惫和压抑,好好地哭一场了。

等他哭完,重新发动车子,天边竟然透出了一丝夕阳的余晖。

生活,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。

苏晴这个名字,渐渐地,从我们的生活中淡出。家里又恢复了真正的平静。只是,有些东西,永远地改变了。

我们之间,少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,却多了一份历经风雨后的踏实和默契。我们更懂得珍惜彼此,也更懂得沟通和坦诚的重要性。

一个周末的下午,阳光很好。我正在阳台看书,豆豆在客厅玩,陈阳在厨房研究新菜谱。他突然探出头来,对我喊:“老婆,晚上想吃什么?”

我抬起头,阳光照在他脸上,他的笑容温暖而真实。

我笑了笑,说:“你做什么,我吃什么。”

他嘿嘿一笑,缩回头去。过了一会儿,他又探出头来,看着我,眼神认真。

他没有说“我爱你”,也没有说“谢谢你”。他只是说:“林微,有你真好。”

我看着他,心里一片柔软。

是啊,生活就是这样。它不会永远完美无瑕,总会有裂痕,有风暴。重要的不是如何躲避,而是风暴过后,我们是否还愿意牵着对方的手,一起修补,一起前行。

我合上书,走到厨房门口,靠在门框上,看着他忙碌的背影。

“陈阳。”

“嗯?”

“好好的。”我说。

他回头,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
“好好的。”他回答。

我知道,这两个字,不再是空洞的许诺,而是我们用伤痛和眼泪换来的,刻在生命里的约定。有些伤疤永远不会消失,但它们会提醒我们,曾如何用力地、好好地活过,爱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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